有一个流浪汉,走进寺庙,看到菩萨坐在莲花台上众人膜拜,非常羡慕,情不自禁地说:“做菩萨真好,不用开口,天天只需座在大殿上,既有香火,又受人尊敬,我何时才有这份福气呢?”菩萨回答说:“只要你不开口,现在就可以!”流浪汉坐上了莲花台。他的眼前整天嘈杂纷乱,求财、求名、求子者众多。他始终忍着没开口,因为这是他与菩萨达成的协议。
一日,来了个富翁,边烧香边祈求:“求菩萨赐给我美德。”磕头起身时,他的钱包掉在了地上。流浪汉刚想开口提醒,他想起了菩萨的话,忍住了。富翁走后,一个穷人进殿祈求:“求菩萨赐给我金钱。家里人病重,急需钱啊。”磕头起身时,他看到了地上的钱包,十分激动地说:“菩萨真的显灵了。”他拿起钱包就走。流浪汉想开口说:“不是显灵啊,那是人家丢的东西。”可他想起了和菩萨的协议,又忍住了。正在此时,一位渔民进殿;祈求:“求菩萨赐我安全,出海没有风浪。”磕头起身,他刚要走时,却被回头找钱包的富翁揪住,富翁认定是渔民拣走了钱包,而渔民觉得受了冤枉无法容忍,两人最后扭打起来。流浪汉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喊一声:“住手!”把一切真相告诉了他们。
一场纠纷平息了。“你觉得这样很正确吗?”菩萨问,流浪汉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可菩萨说:“你还是去做流浪汉吧!你开口以为自己很公道,但是,穷人因此没有得到那笔救命钱;富人没有修来好德行,渔夫出海赶上了风浪葬身海底。要是你不开口,穷人家的命有救了;富人损失了一点钱但帮了别人积了德;而渔夫因为纠缠无法上船,躲过了风雨,至今还活着。”流浪汉默默离开了寺庙……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是语言文字惹的祸。人们误以为是与非、好与坏、大与小、长与短、得与失、空与有等表面的分别相为客观的存在,真实不虚,因而产生种种执着,争斗与烦恼由此而生。《楞伽经》中将愚人执着语言文字所带来的烦恼,比喻为如大象陷入泥潭,愈陷愈深,不能自拔。经验告诉我们,有时我们会有一种激情或感受,但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所以,人类的语言并不是万能的,确有其局限性,更何况早已超出时间、空间和缘起定律限制的宇宙人生真相(例如中道实相、涅盘等)?!六祖惠能与无尽藏比丘尼的对话加深了我们对语言文字局限性的理解。
六祖惠能从黄梅五祖弘忍大师那里得受衣法之后,来到韶州曹侯村,当时并没有人知道他得法之事。村中有一位儒士叫刘志略,对六祖惠能礼敬有加。刘志略有个姑母出家为尼,法名无尽藏,经常念诵《大涅盘经》。
惠能一听,就知道经中所说的妙义,于是就替她解说经义。无尽藏于是手拿经卷请教惠能经中的文字。
惠能说:“经文中的字,我还不认识,但是义理方面的疑问尽可以问(字即不识,义即请问)。”尼姑无尽藏说:“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能体会经文要义呢(字尚不识,焉能会义)?”惠能说:“一切诸佛所讲的微妙义理,并非与文字相关(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尼姑无尽藏听后十分惊讶,就到处去转告乡里年高德重的长者说:这是个有道行的人,应该请来好好供养。于是魏武侯曹操的玄孙曹叔良和附近的居民,都争相前来瞻仰礼拜六祖惠能。
事实上,“诸佛妙理”根本无法用语言文字来表达,就像在鱼的辞汇里是没有形容陆地的字眼一样。乌龟对他的朋友鱼说,“我刚从陆地上散步回来。”鱼说:“当然,你的意思是说游泳了。”无论乌龟如何解释,鱼都无法明白在陆地上“走”的真实含意。同样,佛家的“空性”、“佛性”与儒家所说的“礼、仁”、道家的“善”,幽微难明,无法用逻辑、语言文字来描述、传授。道家因而有“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之说,而佛家则有“言语道断,心行处灭”之言,《坛经》直截了当地说,“诸佛妙理,非关文字。”如何才能“见”到佛性,走上成佛之路呢?这正是整个《坛经》所要回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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