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佑大师,唐代高僧,沩仰宗初祖。
十五岁从建善寺法常律师出家,于杭州龙兴寺受具足戒。后参百丈怀海,并嗣其法。唐宪宗元和(公元八○六-八二○)末年,至沩山弘扬禅风,村民感德,群集共建同庆寺。相国裴休前来闻道,声誉大扬,学僧云集,遂于此敷扬宗风达四十年之久,世称沩山灵佑。
有《潭州沩山灵佑禅师语录》、《沩山警策》各一卷传世。《沩山警策》与《四十二章经》、《佛遗教经》合称为「佛祖三经」,是禅宗初学者入门必读之典籍。法嗣有仰山慧寂、香严智闲等四十一人,其中,慧寂承其后而集大成,于仰山宣扬师风,世称沩仰宗,为中国禅宗五家七宗最早建立的一宗。大师的基本思想是「三种生」说,即把主客观世界分为「想生」、「相生」、「流注生」,这也是他为接引学人证得大圆镜智(佛智),达到自由无碍境地而设的三种机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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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绪良
文学硕士,一九六三年生,安徽省嘉山县人。
一九八八年毕业于上海华东师范大学文学院,现为安徽大学中文系副教授。
撰有〈现代汉语选择问句法出现的时代〉等论文二十余篇,以及《祖堂集语言研究》等学术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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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风绵密,师徒并秀
从北宋开始,禅宗初学者入门必读「佛祖三经」,所谓「佛祖三经」指的是《四十二章经》、《佛遗教经》和《沩山警策》。《沩山警策》全文由散文、韵语组成,阐述人生无常和实践出家入道之要旨,言简意赅,文成之后,一时洛阳纸贵,风行禅林。北宋仁宗时代守遂禅师为「佛祖三经」作注,《沩山警策》流传更为广泛,乃至远传朝鲜和日本。那么,是谁写下如此重要的著作堪与《四十二章经》、《佛遗教经》并列,而为后世学人所推重?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沩山灵佑大师。
灵佑(公元七七一──八五三年),俗姓赵,福建长溪(今福建霞浦)人。灵佑十五岁依建善寺法常(又作「法恒」)出家,法常为其取法名灵佑,寓神灵保佑之义。灵佑十八岁到杭州龙兴寺义宾处求法,研习大小乘经典,二十岁受具足戒,后入天台山参访大德,遇寒山、拾得,寒山对灵佑有「千山万水,遇潭即止」的授记(《宋高僧传》灵佑本传),灵佑于是依言前往江西泐潭参访百丈怀海。
灵佑初参百丈怀海,有一次随侍在侧,当时夜已深,百丈对灵佑说:『拨炉中火看有没有火?』灵佑拨了一下说:『没有火。』百丈亲自起身深深拨了拨,拨得一星火,夹起来给灵佑看:『你说没有,这个是什么?』灵佑因此开悟。灵佑在百丈山盘桓十五载,司马头陀选得大沩山,勘建道场,为了决定住持此山的人选,百丈指着净瓶让每人下转语,灵佑一语不发踢倒净瓶,获百丈印可而得以住持大沩山。
大沩山位于湖南宁乡县西,为衡山山脉分支、沩水的发源地。大沩山阒无人烟,虎狼纵横,灵佑茅蓬而居,橡栗充食。附近的山民见了,诧为奇事,于是同心协力出钱出力为他营建梵宇以居之,李景让奏请朝廷,号为「同庆寺」。会昌法难时,灵佑隐居乡间,湖南观察使裴休亲自迎请,乘以己舆,复归大沩山,大中七年正月九日寂。
灵佑住持大沩山四十余年,接引学人,敷扬宗乘。灵佑的基本思想是「三种生」说,即把主客观世界分为「想生」、「相生」、「流注生」。《人天眼目》卷四:「师谓仰山曰:『吾以镜智为宗要,出三种生,所谓想生、相生、流注生。《楞严经》云:「想相为尘,识情为垢。」二俱远离,则汝法眼应时清明,云何不成无上知觉?想生即能思之心杂乱,相生即所思之境历然,微细流注,俱为尘垢,若能净尽,方得自在。』」这三种生,也是灵佑为接引学人证得大圆镜智(佛智),达到自由无碍境地而设的三种机法。具体说来,「想生」指主观思惟,所谓「想生为尘,识情为垢」,即认为所有能思之心都是杂乱的尘垢,必须远离它们,才能得到解脱。而所谓解脱,也就是发现自己本源常住佛性,「思尽还源,性相常住」。这实际是要求僧侣放弃习惯的思惟模式和分析情识的认识能力;「相生」即指所缘之境,也就是客观世界。灵佑强调外在世界不可执着,否则便会妄起争执,不得自在,无法达到对佛法的解悟;「流注生」指心中微细尘垢烦恼不断生起,世间万物均生灭不已,变化无穷。对此三种生,如能远离和否定,乃至直视而伏断,就能证得圆明之镜智,达到自在的境地。
灵佑三种生的思想所要表达的核心思想即是「无思」。当年灵佑受百丈的启发,悟到了佛性本自具足,只须自我挖掘,不需要向外苦求。他继承百丈禅法,以无事为宗。他对弟子们说:『夫道人之心,质直无伪,无背无面,无诈妄心行。一切时中,视听寻常,更无委曲,亦不闭眼塞耳,但情不附物即得。』灵佑时时告诫弟子不要为外界假相所惑。
沩仰宗是禅宗最早建立的一宗,沩仰合称,说明了他们师徒并秀,唱喝一如。师徒间切磋唱和,是沩仰宗风的重要特色。沩仰宗风细密,灵佑接引学人顿超得妙,没有慧寂那样的大根器者实在不易继承。
灵佑除了接引学人、敷扬宗乘之外,尚有三件大事可陈:
(一)肯定德山。德山挟复子(包裹,行李)来到沩山法堂,从东过西,从西过东,边走边说:『有么?有么?』灵佑殊不顾盼,德山又说:『无!无!』德山离去之后,灵佑对弟子说:『此子以后定会呵佛骂祖!』德山以此举表明自己对来去、有无的认识已达至自如无拘;灵佑以特达的俊眼,肯定了德山一生。
(二)不为香严说破。灵佑问香严智闲:『父母未生你时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智闲虽然博学多闻、辩才无碍,却一时语塞。智闲请求灵佑说破,遭灵佑拒绝。后来智闲于南阳慧忠国师灵塔处修行,偶然击竹有声,恍然悟道,智闲十分感谢灵佑当年不说破的恩德。
(三)指引洞山。洞山良价参访灵佑,询问南阳慧忠国师「无情说法」的涵义,灵佑以「父母所生口,终不为子说」之语答之,良价仍未悟,灵佑又晓以「直须绝渗漏始得」,并指点良价拨草瞻风,到云岩昙晟处参访。良价后来虽然于云岩处开悟,但是灵佑此番指引关系甚巨。
灵佑与石霜庆诸、道吾、云岩诸禅师法缘亦较深。灵佑以「米里有虫」奖诱石霜,与道吾有「看病」的唱和,与云岩有「弄师子」的唱和。
而灵佑留给后人最大的财富应是《沩山警策》。该书全一卷,全称《沩山大圆禅师警策》,灵佑监于当时修行者渐渐懈怠、威仪不守,于是作本书,警其未悟,策其未进,使彼等归于正道。此书言简意丰,被后世禅门列为「佛祖三经」之一。
要想深刻地了解禅宗,必须了解沩仰宗,而要想深刻地了解沩仰宗,就必须了解沩仰宗开创者沩山灵佑大师一生丰富的经历和独特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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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牛上树,青蛙飞天
我与禅宗的缘分由来已久。一九八六年我在上海华东师范大学文学院读研究生的时候,导师李玲璞先生要求我们选择毕业论文的题目,别的同学都已先后选定,唯独我久久不能决定。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读到了南唐静、筠二禅师编着的《祖堂集》,一本在中国久已失传、流传在日本而今又流回中国的禅宗著作,顿时眼睛一亮,被这本书吸引住了。我深知,日本学者对此书甚为推重,太田辰夫先生《中国语历史文法》多取材于此,柳田圣山先生为此书编有详尽的索引,美国学者梅祖麟先生在论文中亦论及此书,国内学者知此书尚存留于天壤间,亦纷纷从各自的角度加以研究。而当时对此书的语言全貌进行研究者尚不多见。有监于此,我决定以《祖堂集》为研究对象,这是我与禅宗结缘之始。
这种缘分是偶然的吗?我当时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现今回首往事,我又觉得不是偶然的,其间似乎有冥数。就一九八七年上半年的某一天,文学院同年入学的研究生到公园里聚会野餐。餐会当中有个节目,就是每人于一短纸上写几个字,然后主事者将所有的纸混放在一起,再从中抽出若干张分给每个人,我将给我的几张纸一组合,结果是这样两句:「水牛上树,青蛙飞天」,是巧合,抑或是冥冥之中的暗示?在座的同学都认为这个境界奇特而不可思议,我也有同感。从禅宗而言,这颇类于禅师为了不让学人拘泥于言辞文字,陷入妄情俗念而经常使用的「无义句」(无法用通常的概念去理解的句子)。现今想来,它与我之选《祖堂集》作研究冥冥之中似有关涉。转眼之间,十年飞逝而过,当年的同学想必都忘了这件事,更不必说形诸笔墨了。雪泥鸿爪,弥足珍贵,记此以为怀旧之资。
虽然《祖堂集》的文风吸引住了我,当时作研究的时候,主要还只是从语言的角度去考量,对书中的应答机锋不甚措意。这次写《沩山灵佑大师传》,才得以细心体悟禅宗机锋,深觉禅门宗师应接学人之机敏与心胸之博大,受益无穷。
比如灵佑大师对香严智闲的点拨就能说明这一点。智闲对灵佑所提「父母未生时的本来面目是什么?」茫然不知如何作答,当智闲要求灵佑说破的时候,灵佑并没有为他说破,而是告诉他不能说破的原因,从而最终使智闲开悟。诸如此类的例子尚多,读者不妨细加体察,从中获取有益的启迪。
本书的写作首先应当感谢吴言生教授。由于余恕诚先生的介绍,我有幸得以认识言生教授。虽然我们从未谋面,但是他和缓平稳的语气告诉我他是一位蔼然君子。承蒙他的厚爱,约我撰稿。复蒙他的善意,惠示给我许多参考材料,写作之中、稿成之后,又蒙他悉心指点和审正,凡此种种,让我感佩莫名!在言生教授惠示的材料中,吉广舆先生的《人生禅》、《禅心人》对此书的启发尤大,本书的许多公案均采用了吉先生的妙解,限于篇幅,文中不一一注出,在此表示特别的感谢!
我还要感谢我的母亲马振霞。她已年逾六十,闻知我撰稿,独揽了所有的家务,让我安心写作。没有她的鼎力襄助,本书的问世是不可能的。执笔至此,感谢、愧怍之情涌上心头。而她积劳成疾,病竖缠身,藉此书愿我佛保佑她早日康复,天年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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