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读福严佛学院九年的光阴之中,自初级部第三年加入毕业特刊编辑组以降,乃至毕业后任教期内,攸关院方文字「编辑」的事业,或多或少,都会要我提供协助。
2003 年福严校友会成立的当时,院长及会长也指定要我来担任《福严会讯》的主编,于是乎,「手不释卷」这句成语,在我的身上,能有些许真切的印验。基于这份差事,所以,职内期间的编语,不知觉地也写了好几篇,偶有些微应时应机的话语,重看之,也还是明白自己不过是「拾人牙慧」所成。不过,这些「人」都是高人,或是圣人,当然也应是自心期待效法之对象了。
圣严法师曾言:「你凡事计较得失,就是法不染心,心不住于法。」而达赖喇嘛也说西藏有句谚语:「能解决的事,不必去担心;不能解决的事,担心也没用。」试问,现在有能力胜任这些工作,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做,就对了!」
下述为曾撰写的编语中,片言只语,望能给大家一些些的启示!
德不孤,必有邻
手握着稿件校对,已成为一种习惯了,这或许是一种负担,又或许是另一类经历磨练的成长。假如说我会感到厌倦,我想我不会将手上的工作,完成了一件又一件。想起以前将付出与报酬要扯平来看待的心态,真的与世俗人之功利心没什么区别,学佛出家了,理应跳脱这直线因果的惯性思惟模式。因为佛法重视缘起性空,而这些刻骨铭心的体会,往往是战胜常乐我净后,才能达成的境地,这里头没有一丝的我执,内在充满的只有智慧与慈悲。
纵使会讯的工作有点累,却因为「德不孤,必有邻」的座右铭相随助伴,想必这条文字弘法的路途,还是需要坚强地努力以赴!
但知耕耘,不问收获
印顺导师曾经说过:「佛法极其高深,而必基于平实。」任何佛法的理论,不能离开一切的语默动静,来去出入的日常生活;与此脱节,即非高深佛法的原则。在进行编辑的工作中,往往会因同伴们抽不出空档来好好撰稿或润稿,而感到莫名的无奈,自己的时间似乎全被分割、占据掉了。
身为掌管稿件进度的我,有时对于同伴们之辛劳有说不出的抱歉,理由莫不因为彼此都还是在校生,而学生必然会有功课、作务、人事等的考验,能将心分一半给编辑工作,谈何容易?不过,每当看到导师的一些法语时,内心即能相应感动,如「佛子当以佛法义理相交,不必拘泥于形式 … 。虽南北相异处,而进犹咫尺,否则,终日相聚,仍距若天涯 … 。」要不落入计较的对待,唯有深入法义与修行,才能于平实中体验莫测高深的佛法。
会讯的工作,虽然没有做纪念特刊来得困难,但是三个月一期的进度,有时真的可以形容为纔放下又提起,幸好每次都在三宝的护念下大功告成。其间莫敢有侥幸的心理说有求必应,只希望效法导师「抱着但问耕耘不求收获的心情」来做,就对了。
觉悟自己,改造自己
世尊在浩瀚的教法之中,有时强调「涅槃为上首」,但有时也阐扬「大悲为上首」,这不是世尊说法有矛盾之失,而实是其悲智双运的体现,因为众生会依于自己的根性来选择所要走的道路,有的选择解脱道,也有的抉择与苦难众生共证无上菩提,但彼此却无冲突,反而映现的是契理契机之感人典范。然而,这些教法内在其实始终贯穿着一项核心,那就是让众生超脱三界,彻底解除身心的痛苦。
用导师白话的解说,就是:「佛法虽无往而不在,但主要的在教人怎样的觉悟自己,改造自己以得痛苦的解除。」修学佛法如何「觉悟自己,改造自己」?导师说前者关键在于认识自己,因为认识自己的身心与所处的环境,才有办法有效地处理因之产生的苦恼,连自家的事都管不了了,又岂能掌控它的生住异灭呢?既不能看清它,当然就无法改造它了。
会讯的出版,内容蕴含着校友之间的道情连系,虽则说很多部分还不够成熟,可是却代表着对圣道、对福严一份真诚的付出。不管在内容上能获得的认同有几分,满心期许的是莫把它当作是一份累赘、一份可以再度回收的纸张而已。会讯的编辑委员会随着校友会干部的选举而更换,当因缘还在我们的手上时,片刻都轻心不得,正如导师所言要净化人间,必须先从自我改造做起,怎么可以从无动于衷的文字转变成自心的正觉泉源,实是我们应该努力以赴的方向才是!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走过的路,必留下足迹,这是编辑以来的深刻心情,只要因缘还在自己的手上,绝不轻忽每个过程,这好比如「但知付出,不问收获」一样。古德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现在不做,又还等什么呢?
知之深,行之切
在编辑的过程中,不论是什么样的回应,我们都要安然接受。学习付出,本来就是要有逆来顺受的心理建设,否则只能犹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每次忙编辑稿件的时候,偶尔都会心有起伏,然而庆幸经常都能听闻到师长们的开示,如院长在始业式中说:「知之深,则行之切。」佛法的解行,从没有离开闻思而来的实修,任何正法的熏习,对于修行都有着一定的作用,真所谓知见的法义愈深,履行的心愿则自然会更加恳切。这是如是因、如是果的必然理则。这些真诚的体会,对于发心为学院服务的我们而言,实比任何掌声还来的有意义,内心为之感动,也为之感恩。
诸供养中 法供养最
最近在《大智度论》课程中,读到「法供养」的内容,其中的一条件是菩萨不但要自证得无生法忍断诸结使,亦要教他断烦恼,才名为真正的法供养。一般人都侧重于财供养,而忽略了更重要的法供养。就像世尊赞叹须菩提「见缘起即见法,见法即见佛」一样,我想,法身慧命的延续,正法久住的传承,端视佛弟子有没有实践法供养。
净心第一,利他为上
岁月如梭,光阴迅逝,世尊曾告诉我们生命就在呼吸间,要懂得念兹在兹,把握当下,随缘尽分。
导师亦曾说发心修学佛法就是要发自利利他的心,而菩萨道更要以「净心第一,利他为上」为目标,经典上描述为「为发大心者说」,然而导师还说到「不但是愿承当或肯承当,而是能够承当」才是真正的菩萨魄力。
佛法流传二千多年至今,每个时代的大德均为了让正法久住及契理契机而用心,从佛教史的演变得知,部派的歧异虽然百家争鸣,可是亦显出佛法可以因人因时因地而有不同的诠释,只要「同一师学,如水乳合」就好了。被形容为百花齐放的部派佛教,透露出大乘思想的起源,更蕴酿成佛教的严密思想体系。
正觉之音.代代相承
在上《大智度论》的过程中,每每在听闻厚观院长所提示的佛法义理后,特别的令人印象深刻与感动。像《大智度论》卷七十三龙树菩萨所说的「求道破憍慢根本故,常不生下贱家。不障他功德,常行劝助故,不生八难处。」这对修学佛法者而言,真是当头棒喝!
由我见而延伸的我爱、我慢,不但障碍了自己进趣圣道,还会导致因此而常生下贱家。其次,如果不懂得随喜功德,或不能劝助他人完成善法功德,也有可能会让自己生于八难之处,而无缘听闻正法。龙树菩萨鼓励求菩萨道者,不要为憍慢所累,以平等观慈视一切众生;也不要为悭嫉所缠,而劝阻众生行善做功德,因为,这只会造就自己未来生于苦难及无佛法之处。
从如实中来,去向如实
两周前,应特刊小组的请求,把即将完成的毕业特刊稿件快速的浏览一遍,提供粗鄙的意见。其中法语的部分由于文图并茂,且都是肺腑之言,所以分外感动。诸如赍因老师的勉励语说道:
如来、如去( tathAgata ),善来( svAgata ),善逝( sugata )这是佛陀的名号之一。
如来亦可译成如去,指世尊从如实中来,去向如实。
反观我们的学习过程是:如何来?如何去?
有人:满怀期待,希望而来,也满载而归,可谓活来活去。
有人:满怀期待,却败兴而归,可谓活来死去。
有人:不期待,不希求而来,却意外地欢喜离去,可谓死来活去。
有人:不期待,不希求而来,也平淡离去,可谓死来死去。
或许还有人是:不执取的来,不执取的去,可谓不来不去。
若不问如何去,但问如何来?世尊常说:「善来」就是来的刚刚好。
若不问如何来,但问如何去?佛陀的另一名号「善逝」就说得好,走的漂亮。
总之,来的好,走的帅。
在如来、如去的延伸义来说,我们不妨扪心自问是属于那一类呢?不论是在学院求学,或是在道场共住,理应仿效世尊从如实中来、去向如实的诚恳心态,检视与反省自己的烦恼习气,才能步步为营地趋向消弭我执的境地,无私地奉献给三宝与众生。
如理思惟
世尊在《漏尽经》说:「应念法而不念,不应念法而念,总名为不正思惟。」也因为这样,让三漏未生者生,已生者倍增长。
探世尊说法之用意,无非就是要让众生离苦得乐,然而,生活上离不开的思惟或认知,却深刻影响了我们的心是否能与法常相应。换句话说,如何将世俗固有的认知,转换成正法的认知,是佛弟子应该经常用心之处才对,否则所闻的佛法,只不过停留在鹦鹉学语,未能策动三业与法相应,如此则遑论其他的修行经验了。
这让我想到正在全世界风靡的奥林匹克运动会上,选手们专业的表现,以及对自我赋予最高的要求时,那种精诚让人仰慕,不管是否有名列前茅,这份努力以赴的魄力,已在运动史上名垂不朽了。假如说学佛者同样有着类似运动员的精诚与专业,想必此生的修道因缘也会留下不可言喻的道粮了。
好自端严
有初期大乘佛教百科全书美誉的《大智度论》,里头对僧教育有不少的提示,如在辨明内心对世俗作有相的分别时,说道:「譬如比丘,贪求者不得供养,无所贪求则无所乏短。」这说明了修道者越是奢求供养,越无法满足所求,反而心无所求,念无所染的人,于自于他皆能得无所碍。既然出家修道要依赖檀越而生活,在内心的建设上又该如何来面对这些恭敬供养呢?论主曰:「有二种结使:一者、属爱结使,二者、属恚结使。恭敬、供养虽不生恚,令心爱着,是名软贼。是故于此应当自忍,不着不爱。」这个软贼,极度容易使人迷失,不得不谨慎。且继续道来:「利养疮深,譬如断皮至肉,断肉至骨,断骨至髓。人着利养,则破持戒皮,断禅定肉,破智慧骨,失微妙善心髓。」无始无明的无孔不入,任谁也躲避不了,出家的专业在于对治烦恼,如何好自端严,则视各自的用心了。
尽其在我
这一两年间,由于教界耆德的相继往生,故尔经常会听闻「又一长老舍报,真是佛教界的损失 … 。」这确实是佛教界的损失,也是众生的福薄。台湾的长老们为当代的佛教尽了自己的全力,为的就是让正法久住,利济有情,这种承袭世尊化世的精神而来,任谁也会心有感触。印顺导师曾说「尽其在我」是龙树的菩萨观之一,意即「自力不由他,以救世为己任」的雄健悲愿,这让我感概到:教界的大德们相继舍报,住持正法的责任势必要我们这一辈来承担了。
这种感觉其实不是新鲜的感动,而是习以为常的生了又灭的无奈罢。修行这条路谈何容易?如何才是住持正法?尽其在我,又并非随心所欲或为所欲为,假如对世尊三业大用的本质无法把握,对流传中的方便没能力正确的抉择与贯通,纵使在做很多的事业,却可能都与三法印背道而驰。
如牧数他牛
在《南传法句经》 (1.19) 说到:即使他背诵了许多经典,然而并不依法实行,这怠惰的人有如牧童在数别人的牛,没得分享沙门生活的利益。当然,这并非是那种只管实修,不需闻思经教的懒惰心态,反而是说明了能诵读万卷经论,依然以力行为贵才对。
从散播到世界各个角落的佛教发展来看,印证了「人能弘道」的伟大,而且倘若缺乏深厚的宗教情操,又试问怎么有办法让佛法感动人心呢?
--- 释开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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